第9节：谁会捍卫您说话的权利？

第9节 谁会捍卫您说话的权利？

言论自由这个观念（注：我国宪法将言论做了对象上的模糊区分，一种是针对公共事务或官员的言论，我们可以将其称作公共言论，一种是针对普通个人的侮辱、诽谤、诬告、威胁、恐吓等言论，我们可以将其称作私人言论，但私人言论不在本章节讨论范围，下同），主要说明您有多大的自由来按自己的意愿发表言论以及听取他人的言论；包括口头和书面等表述形式。广义的言论自由还包括新闻、出版、著作、绘画等自由。

言论自由的英文直译为“讲话的自由”，还有一般人不太熟知的一个观念：言论自由是这样一种基本**，一个国家公民，可以按照个人意愿表达意见和想法的政治权利，这些意见表达不用受政府的审查及限制，也无需担心受到政府报复。

但是，没有绝对的自由，所以，跟其他自由一样，言论自由也受法律的限制，而且在情况非常的时候，言论自由就不能不受到限制。

 

 

不过，以上是传统学校老师的教法，其实有更容易理解言论自由观念的方式。

 

事件回顾：8名武汉市民因传谣被处理

2019年12月31日，武汉市卫健部门发布关于肺炎疫情的情况通报。随后，多名网民举报有人在网上传发不实信息。为查明情况，公安机关先后对8名行为人进行了调查、核实。根据调查情况，8人分别传发了“确诊了7例SARS”“等未经核实的信息。

2019年1月1日，武汉市公安局官方微博@平安武汉 发帖称，武汉近期发现接诊多例肺炎病例，市卫健委就此发布了情况通报。但一些网民在不经核实的情况下，在网络上发布、转发不实信息，造成不良社会影响。公安机关经调查核实，已传唤8名违法人员，并依法进行了处理。

 

想像一下，假设您是审理这个案件的法官，需要对武汉八人的行为以及警方的处理予以法律上的评价，您会听到下列5位普通市民对此事的不同看法，您可以套用上述言论自由的相关法条，由不同看法中推估出法条背后的思维方式：

1、与武汉被约谈的8人对话，也是有必要的。也许在他们有一定独特的见解，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还有很多未知的事情，需要我们去探索。这被约谈的8名武汉市民，也是有可能发现了大家没有发现的问题，所以才做出那样的判断。但是他们必须要有一定科学根据，不然，他们的言论，是很难让大家取信的。

2、这样处理他们，一点也不冤枉。如果每个人都像他们一样，大家早已经被恐慌的情绪影响，生活的秩序早已经乱了，还谈什么控制疫情呢？现在有很多的人，并没有那么理性，只会盲目跟风。不管做什么事情，即使你是对的，也需要拿出实际依据，来让大家信服，不然，就是造谣。

3、有些事情，是很难拿出证据出来证明的，尤其是对一些未知事物进行探索的时候，谁能把事情说清楚呢？只能是各种可能的猜测。当然这样的猜测，需要在一定基础上，才能进行推测，但是这样的推测，谁又能说全是对的，或是错的呢？难道就因为他们没有办法证明自己，就说他们是错的吗？但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们所说的，与现实的情况有很大不符吗？如果按照他们的办法，会给大家带来什么损失吗？

4、不能因为他们猜对了，就说明他们没有造谣。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有根据的，不能胡乱猜测。我们判定一件事情是否造谣？要看他们的解释是否合理。如果没有任何根据，只是凭空猜测，就算他们是对的，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我们做事情，都是靠猜的吗？

5、他们的出发点确实是好的，也是为了引起大家的重视，如果能早点重视，可能情况就会不一样，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可能回到疫情初期的时候，现在讨论这样的话题，确实意义不大。

由上面5位普通人的角度思考，就可以推导出言论自由的法律观念，即言论应是自由的，不受限制的，除非该言论同时满足下列三个条件（注：这三个条件要求的程度越高，则言论自由的尺度越大）：

1、能够证明该言论不符合现状事实；

2、能够证明该言论的动机是恶意的；

3、能够证明该言论造成了实际损害。

 

您看，言论自由的观念不是什么神秘难解的事情，只要从常识和案例去推导，您就能立刻了解言论自由相关法条背后的法律思维。

现在，我们不用看法条，仅结合上述言论自由的法律观念，就能评价武汉8人的言论以及警方的处理：由于执法时，警方未能证明武汉8人的言论同时满足上述三个条件，因此，武汉8人的言论应是自由的，不受限制的，警方的处理是违法的。

 

既然前面提到网友的法律思维，那就顺便再来测测您在生活中的言论自由观念：

1、如果您到某个论坛发帖，被站长删了。站长的行为有没有违背言论自由？

没有。因为论坛属于站长的“私人空间”，站长作为“所有者”，爱咋删就咋删。这是他/她的自由。

 

2、如果您去音乐厅听演，音乐厅规定禁止观众在演奏期间说话，这个规定有没有违背言论自由？

没有。因为音乐厅也是私人空间（可能属于某个公司或个人），私人空间就可以设立规则禁止言论。

 

3、如果您在微博上公开说：“我认为某某政府领导班子是历史上最烂的一届”，这算不算“诽谤”？

不算。因为宪法第41条专门规定公民对于任何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有提出批评和建议的权利，这种权利当然包括民众可以比较放肆地对政府官员进行批评，因为只有刻意【减少】对官员的保护，反过来方便民众对官员进行批评监督，民众才不用担心被控诽谤。

 

4、如果您在美国发表言论说：“希望用暴力方式推翻美国政府”，这算不算违法？

这句话虽然煽动暴力，但【没有】违法，依然受美国宪法言论自由保护。因为这句话没有产生“即刻性的危险”，或者说未达到《公**利与政治权利国际公约》所要求的，保障国家安全所必需的危险程度。

 

5、假如您是某个很有影响力的宗教领袖，您对您的信徒说：“今天晚上去放火把某某人的房子烧了”，这算不算违法？

这句话就会被判违法。因为发言者具有影响力（宗教领袖），而且言论包含了迫在眉睫的时间（今晚）和严重的威胁（纵火）。

 

最后，引用美国最高法院霍尔姆斯大法官在1929年的一句话，作为本节的结尾，希望您能够真正体会此话的深意：

【宪法原则中最重要的是“自由思想的原则”——不是确保我们喜欢的思想的自由，而是确保我们所憎恨的思想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