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集 春秋那么多小国家的命运如何?——春秋邾友父鬲

2020-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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邾友父鬲

新亚的朋友,你们好:

北京故宫博物院珍藏的众多青铜器中,有一件貌不惊人的国宝,接下来我就要向大家介绍:邾友父青铜鬲,这是一件著名的春秋时期青铜器。

鬲是我国青铜时代主要的炊器之一,使用广泛,沿用时间很长。西周建立以后,食器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铜鬲的地位得到很大的提高,并有了较大的发展。图片1.png

(图片来源于网络)

这件春秋时期的邾友父鬲,低矮宽体,口沿宽而平折,鼓腹浅底,蹄形足跟较粗大,内侧有凹槽。器身饰夔龙纹,扉棱作锯齿状。器的口沿上铸有铭文字“邾友父媵其子宝鬲其眉寿永宝用。”十六字。由铭文可知,这是邾友父为其女儿铸造的一件媵器。为了表达对女儿婚姻的美好祝福,邾友父还在青铜簠上刻有眉寿永保用这样的句子。图片2.png

(图片来源于网络)

那么,邾友父又是谁呢?他是春秋时期的一个小国小邾国的国君,在齐鲁宋晋等大国的夹缝中委曲求全,艰难生存。

中国古代的春秋时期,是一个社会动荡、诸侯争霸的时期。在这个时期,周王朝不断没落,而一些大的诸侯国如晋国、鲁国和楚国等,不断进攻和吞并周边的一些小国,扩张自己的国土。而那些国土面积有限、实力较弱的小诸侯国,在军事上无法与大国匹敌,经济上也无法与大国抗衡,他们又该如何在群雄逐鹿的春秋时期生存下来呢?

公元前798年,也就是中国西周晚期的周宣王30年,周朝的一个诸侯国邾国,跟随周天子讨伐南方的强国楚国。大获全胜之后,周天子为了奖赏邾国,分封了一块土地给邾国国君的儿子,一个新的诸侯国从此诞生了。这块土地位于今天的山东省枣庄市山亭区附近,在当时被称为“郳”地,所以这个新的诸侯国也就被称为郳国。这是一块不大不小的封地,南北约55公里,东西约45公里。由于土地的主人是邾国国君的儿子,所以在历史记载中,这个国家除了叫做郳国,也被称为小邾国。

2002年,在山东省枣庄市山亭区的东江村附近,发现了6座墓葬,并出土了大量青铜器等文物。经考证,墓葬的主人竟然是小邾国的几任国君以及他们的家属。通过对青铜器上的铭文以及《春秋》、《左传》等中国古代历史著作的研究,专家们逐渐复原了一个在齐、鲁、宋、晋等大国夹缝中艰难求生的小邾国。

小邾国第一任国君叫做邾友父,在得到了这么一块不大不小的土地后,年轻的邾友父却有点犯愁,该怎么治理这个国家呢?邾友父一点经验也没有。西周晚期的时候,诸侯国之间为了土地和经济利益,经常会发动战争,两国之间稍有矛盾,就会大打出手,甚至有的时候根本没有矛盾,但是对方凭借实力雄厚,随便找个理由也能打上一仗,然后吞并对方。邾友父刚刚得到的这块小小的土地,会不会被周围的诸侯国吞并呢?

好在,邾友父新建立的小邾国,从一开始就得到了它的母邦国邾国的庇护。邾国的国君叫夷父颜,也就是邾友父的亲生父亲邾武公。夷父颜管理下的邾国,与小邾国相邻,无论从国土面积,还是从经济实力上,邾国都比小邾国强出很多,更重要的是,夷父颜刚刚帮助周宣王打败了南方强国楚国的进攻,军事实力也不容小觑。在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了小邾国这块封地之后,夷父颜又不厌其烦地把自己的治国方法详细教给了邾友父。邾友父聪明好学,很快就学会了治国之道,小邾国也在诸侯国林立的西周晚期站住了脚。

然而好景不长。到了公元前796年,周宣王讨伐鲁国,杀死了鲁国当时的国君伯御。倒霉的夷父颜因为跟鲁国国君关系密切,竟然也被周宣王顺便给杀了。这一下,邾国自身难保,邾友父和他的小邾国也就失去了庇护。好在邾友父已经学会了如何治理国家,在之后的几十年中兢兢业业,小邾国的王位倒也顺利地传了下来。只不过,邾友父有一个愿望,一直到死也没能实现。

按照惯例,周天子在封地的同时,往往都要同时封给诸侯一个爵位。可是邾友父一直到死,也没能得到这个爵位。根据历史记载,小邾国一直到了第四代国君,才获得了周朝天子册封的爵位。因此,有的历史学家认为,邾友父的这块封地,有可能是他的父亲私自封给他的,没有得到周天子的认可。不管怎样,小邾国的这个爵位可以说是来之不易。

小邾国的第四任国君名字叫做郳犁来,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国君。他在位期间,带领着小邾国灵活地周旋在众多诸侯大国的夹缝中。为了让国家顺利发展,他给小邾国找了一个大靠山齐国。在上海博物馆收藏的楚竹书中有这样一句:“进华孟子以驰于郳廷”,意思是说,齐桓公曾经和自己宠幸的宋国女人华孟子一起,乘车在小邾国境内游玩。齐国在当时的实力非常强大,很多小诸侯国都愿意巴结齐国,来获得庇护。齐桓公能到小邾国去游玩,说明他对小邾国的国君郳犁来非常信任,两国关系应该是非同一般。既然关系这么好,齐桓公自然也不会亏待小邾国。公元前653年,齐桓公带着郳犁来见到了周惠王,朝拜完毕后,齐桓公对周惠王说“郳犁来还没有爵位,赏赐他一个吧!”看在齐桓公的面子上,周惠王痛快地册封了郳犁来一个爵位。

虽说跟齐国关系不错,郳犁来却并不觉得可以高枕无忧。春秋时期的大国对于自己的附属国,是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小国稍有不从,就会招来灭顶之灾。如何才能既得到大国的庇护,又不至于被大国轻易灭掉呢?郳犁来和他之后的几任小邾国国君,采取了一个非常巧妙的方法,就是“多拜几个山头”。在与齐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同时,小邾国同时也是宋国和鲁国的附属国,而且还积极响应晋国发起的各种活动。这样,一旦不慎得罪了其中一个大国,还能有另外几个国家来为自己说情,至少不至于被轻易灭掉。利用几个大国之间的相互制衡,小邾国在大国林立的春秋战国时期,顽强地生存了下来。然而,这种外交方法,真的好吗?

作为大国的附属国,小邾国的日子并不好过。每年,小邾国都要准备好几份朝贡品,给各个大国送去;而且无论哪个大国有事,小邾国都要帮忙。齐桓公想来小邾国游玩,小邾国就要赶紧招待;晋国想攻打其他国家,小邾国也要赶紧派兵参战;而对于鲁国,小邾国也是毕恭毕敬,多次前往朝拜。

自古以来,外交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春秋战国时期诸侯争霸,外交关系就更加复杂了。小邾国的山头拜多了,就很难避免尴尬的事情发生。就拿晋国和齐国来说,这两个国家都是小邾国的庇护国,可是如果晋国和齐国之间有了矛盾,小邾国该听谁的呢?

公元前571年,晋国召集诸侯国的大夫们开会。当时的晋国实力非常强大,经常征讨和吞并其他小诸侯国。听到晋国召集开会的消息,大家心知惹不起,都乖乖地派人前往。开会的日子到了,晋国在会场一点名,发现少了几个国家。首当其冲的是齐国,齐国这时候的国力虽然不如以前强大,但还是个大国,并没有太把晋国当回事,况且两国一直以来都把对方当做敌人,所以听到晋国召集开会,齐国国君撇撇嘴,就把这事忘到脑后去了。这下,可把小邾国给难为坏了。原来,小邾国当时既拍晋国的马屁,又是齐国的附庸,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唯强是从的小邾国这下不知道听谁的好了。想来想去,齐国离自己近,要是翻脸的话,随时能打过来,还是先听齐国的吧,因此也就没派人参加晋国的会议。好在晋国的大将军荀罃(音英)是个明白人,知道小邾国的难处,为小邾国说了几句好话,晋国国君这才没有再追究下去。而小邾国则是在事后赶紧讨好晋国,弥补自己的过失。

为了生存,小邾国的历任国君都是忍辱负重的高手,在与大国的交往中能屈能伸。根据史料记载,小邾国的第六代君主小邾穆公,曾经三次前往鲁国朝拜。在朝拜的过程中,还要察言观色地讨好对方。公元前539年,小邾穆公到鲁国朝拜。鲁国的大臣季武子压根就没把小邾穆公放在眼里,不愿意用接待诸侯国国君的标准来接待小邾穆公,打算随便搞个仪式,糊弄一下了事。要不是季武子的手下劝说他善待小邾国,小邾穆公肯定会难免一场羞辱了。十几年后,小邾穆公不计前嫌,再次来到鲁国朝拜,这回赶上鲁国国君高兴,不但按正确的规格接待了他,鲁国的大夫季平子还在宴席上朗诵了《诗经》中的一篇诗歌来赞美小邾穆公。小邾穆公见状赶紧起身离座,也朗诵了一篇诗歌来讨好鲁昭公。

小邾国的这种生存方法,完全取决于它的国君是否具有出色的外交能力。不幸的是,从小邾国第六代国君小邾穆公之后,再也没有才能出众、治国有方的国君出现,从此,小邾国疲于应付各国的无理要求,渐渐陷入了尴尬的外交境地,从此走向了没落。在群雄崛起的战国时期,小邾国最终还是没能逃脱灭亡的命运,被楚国所灭,前后存续约540年。

这就是邾友父青铜鬲背后的故事,从春秋无数个小国,到战国时期的七雄,可以想象,除了小邾国,还有很多个小国也是这样的命运,最终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如果不是这一件青铜器,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它们背后的历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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